2015年5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修正施行，2017 年 7 月 1 日該法第二次修正施行。十年來，人民法院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法治思想，認真落實新修正行政訴訟法的精神和要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fā)展思想，公正高效審理行政案件，行政審判工作變化可喜、成效顯著。2015年5月至2025年6月，各級人民法院共審結一審行政案件283.1萬件，辦結行政非訴執(zhí)行案件208.5萬件。行政審判全面履行了解決行政爭議，保護公民權利，監(jiān)督依法行政的職責使命，人民群眾更加信任行政審判，司法公信力明顯提升。與此同時，行政訴訟也面臨著挑戰(zhàn)，部分類型的行政案件多發(fā)高發(fā)，2024年新收一審行政案件中，因征收拆遷引發(fā)的“城建”“資源”類案件占26.1%，行政處罰類案件占比14.42%；行政案件上訴率高、申請再審率仍然較高，2024年全國法院行政案件上訴率48.83%、申請再審率18.47%，人民法院監(jiān)督依法行政、實質化解行政爭議、促進矛盾糾紛源頭預防化解的能力仍有待進一步提高。

　　習近平總書記深刻指出，“法治政府建設是全面依法治國的重點任務和主體工程”“公正司法是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最后一道防線”。行政審判直接關系人民群眾對黨和政府的信任、對社會主義法治的信心。值此行政訴訟法修正施行十周年之際，最高人民法院從行政審判指導性案例、人民法院案例庫參考案例、典型案例及其他有影響力的案例中，遴選出7件既能體現(xiàn)修正后行政訴訟法精神要求，又具有裁判規(guī)則意義的典型案例予以發(fā)布。

　　本次發(fā)布的典型案例具有四個方面特點：一是聚焦行政訴訟法“監(jiān)督行政機關依法行使職權”的立法目的，選取了人民法院在行政行為合法性審查的基礎上，通過對違法行政行為判決撤銷、變更、確認違法等方式，實現(xiàn)依法監(jiān)督職能的典型案例。二是聚焦服務保障高質量發(fā)展，選取依法平等保護民營企業(yè)合法權益、保護知識產權、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典型案例。三是聚焦行政案件多發(fā)高發(fā)的征地拆遷、行政處罰等領域，選取了一攬子解決民事行政爭議、依法撤銷明顯不當?shù)男姓幜P決定、監(jiān)督行政機關依法行使職權的典型案例。四是聚焦源頭預防化解行政爭議，選取人民法院通過規(guī)范性文件合法性審查促推行政機關修改“紅頭文件”，實現(xiàn)行政訴訟“審理一案、規(guī)范一片”的典型案例。

　　希望通過這批案例的發(fā)布，教育引導全國法院干警在辦理每一起行政案件時都注重從有利于推進全面依法治國、有利于推動高質量發(fā)展、有利于厚植黨的執(zhí)政根基的高度去判斷和把握，做實為大局服務、為人民司法。





　　一、依法判決撤銷國家部委行政復議決定,有力監(jiān)督行政機關依法行使職權——丙公司訴原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土資源部行政復議案

　　二、充分發(fā)揮行政公益訴訟審判職能，依法維護國家利益和社會公共利益——云南省劍川縣人民檢察院訴云南省劍川縣森林公安局環(huán)境行政公益訴訟案

　　三、準確把握商標近似性判斷規(guī)則及在先商標對在后商標核準注冊的影響，有效保護在先注冊商標合法權利——廣東好某科技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訴國家知識產權局、佛山市凱某企業(yè)管理咨詢有限公司商標權無效宣告請求行政糾紛案

　　四、行政訴訟一并審理相關民事爭議，實現(xiàn)民行交叉爭議一攬子、一次性解決——達某訴內蒙古自治區(qū)新巴爾虎右旗房產管理所房屋登記及達某訴斯某等人所有權確認糾紛一并審理案

　　五、審查規(guī)范性文件合法性促推行政機關修改“紅頭文件”，實現(xiàn)行政訴訟“審理一案、規(guī)范一片”——袁某某訴江西省于都縣人民政府物價行政征收案

　　六、依法判決撤銷明顯不當?shù)男姓幜P決定，監(jiān)督行政機關依法行使職權、維護當事人合法權益——秦某某訴重慶市綦江區(qū)公安局交通巡邏警察支隊、重慶市綦江區(qū)公安局行政處罰及行政復議案

　　七、依法適用民營經(jīng)濟促進法規(guī)定作出裁判,切實保護民營經(jīng)濟組織合法權益——甲公司訴河南省南陽市人民政府返還征收補償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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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1月，原湖南省國土資源廳向郴州市甲公司頒發(fā)《采礦許可證》，礦山名稱為“甲公司紅旗嶺礦”，有效期限為2006年1月至2010年1月；2010年，采礦權人經(jīng)原湖南省國土資源廳批準轉讓和變更登記為乙公司。因錫礦儲量達到中型以上，乙公司于2010年11月和2011年10月在原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土資源部（以下簡稱國土資源部）辦理了采礦許可延續(xù)登記手續(xù)，有效期限為2011年10月至2012年1月；同時，國土資源部在該采礦許可證上標注：“請在本證有效期內解決重疊問題，重疊問題解決后，再申請辦理延續(xù)登記。否則不再予以延續(xù)”。2006年3月，原湖南省郴州市國土資源局頒發(fā)2006年《采礦許可證》，礦山名稱、采礦權人均記載為“XXX北段有色金屬礦”，有效期限為2006年3月至2011年3月；2010年12月，原郴州市國土資源局進行換證，變更了證號。該證到期后，原湖南省國土資源廳辦理采礦權延續(xù)登記和變更登記手續(xù)，采礦權人從“XXX北段有色金屬礦”變更登記為丙公司，并頒發(fā)了2011年《采礦許可證》，有效期限為2011年9月至2014年9月。據(jù)地質資料和礦山儲量核實，上述兩處礦區(qū)垂直投影重疊。因無法解決重疊問題，乙公司于2012年11月向國土資源部提出行政復議申請，請求撤銷原湖南省國土資源廳（授權原郴州市國土資源局）于2006年向丙公司頒發(fā)、于2011年又經(jīng)原湖南省國土資源廳延續(xù)的2011年《采礦許可證》的行政行為。2012年12月，國土資源部決定受理乙公司提出的復議申請，并通知丙公司參加行政復議。因認為需要進一步查明有關事實和依據(jù)，國土資源部于2013年1月中止該案的審理，2014年7月恢復該案審理，并作出國土資復議〔2014〕455號行政復議決定，撤銷原湖南省國土資源廳向丙公司頒發(fā)的《采礦許可證》。丙公司不服，提起行政訴訟，請求撤銷上述行政復議決定。

　　一審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15年7月作出（2015）一中行初字第839號行政判決，駁回丙公司的訴訟請求。二審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2016年3月作出（2015）高行終字第3209號行政判決，駁回上訴、維持一審判決。再審最高人民法院2018年3月作出（2018）最高法行再6號行政判決，撤銷一、二審判決，撤銷上述行政復議決定并責令重新作出行政復議決定。

　　（二）裁判理由

　　法院生效裁判認為，頒發(fā)采礦許可證屬于典型的許可類授益性行政行為，撤銷采礦許可必須考慮被許可人的信賴利益保護，衡量撤銷許可對國家、他人和權利人造成的利益損失大小問題。確需撤銷的，還應當堅持比例原則，衡量全部撤銷與部分撤銷的關系問題。被復議撤銷的2011年《采礦許可證》有效期自2011年至2014年9月；國土資源部2014年7月14日作出被訴復議決定時，該《采礦許可證》的有效期已經(jīng)臨近屆滿。在許可期限即將屆滿，雙方均已經(jīng)因礦區(qū)資源整合需要停產且不存在安全生產問題的情況下，被訴復議決定未能說明撤銷的緊迫性和必要性，反而使丙公司在可能的整合中處于明顯不利地位，加大整合并購的難度。在對案涉采礦權重疊問題有多種處理方式以及可能存在多種復議結論的情況下，國土資源部選擇作出撤銷決定，更應充分說明理由。但是，從復議機關所提供的證據(jù)與全案卷宗情況來看，被訴復議決定并未體現(xiàn)相應的衡量因素，也未進行充分說理，僅簡單以構成重疊即作出撤銷決定，不應得到人民法院支持。人民法院認為復議機關所提供的證據(jù)材料不能滿足司法審查需要，復議機關未完全履行說明理由義務的，可以要求復議機關重新調查處理，并提供可以進行審查的證據(jù)、依據(jù)以及相應的理由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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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監(jiān)督行政機關依法行使職權”是行政訴訟法立法目的之一。人民法院在行政行為合法性審查的基礎上，通過對違法行政行為判決撤銷、變更、確認違法或者無效、責令履行等方式，實現(xiàn)依法監(jiān)督的職能。該案最終判決國家部委敗訴，是人民法院正確處理保護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的合法權益與監(jiān)督行政機關依法行使行政職權關系，全面貫徹落實行政訴訟法立法目的的典型案例。該案裁判明確了復議機關采用撤銷決定方式時需考量的因素：一是權衡保護相對人合法權益、維護社會公共利益以及采取補救措施的成本等；二是存在不符合社會公共利益等情形時，可以決定不予撤銷而選擇確認違法等復議結果；三是確需撤銷的，還需指明撤銷許可給被許可人造成損失的救濟渠道。

　?。c評專家馬懷德：中國政法大學校長，中國法學會副會長、學術委員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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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1月，在未取得林地征占用手續(xù)的情況下，甲公司委托劍川縣居民王某某在國有林區(qū)開挖公路，長度494.8米、平均寬度4.5米、面積2226.6平方米。2013年2月，劍川縣森林公安局以劍川縣林業(yè)局的名義對甲公司及王某某作出行政處罰：1.責令限期恢復原狀；2.處非法改變用途林地每平方米10元的罰款，即22266元。2013年3月，甲公司繳納罰款，劍川縣森林公安局即對該案予以結案，后一直未督促甲公司及王某某履行限期恢復原狀的行政義務。2016年11月9日，劍川縣人民檢察院向劍川縣森林公安局發(fā)出檢察建議，建議依法履行職責，落實行政處罰決定，采取有效措施恢復森林植被。2016年12月8日,劍川縣森林公安局回復檢察建議稱認真研究后已采取措施，并派民警到王某某家催告履行第一項行政處罰，鑒于王某某死亡，執(zhí)行終止。劍川縣森林公安局未就該事項催告甲公司履行。劍川縣人民檢察院提起行政公益訴訟，請求確認劍川縣森林公安局怠于履行法定職責的行為違法，判令其在一定期限內履行法定職責。

　　云南省劍川縣人民法院2017年6月作出（2017）云2931行初1號行政判決，確認劍川縣森林公安局怠于履行案涉處罰決定第一項內容的行為違法；責令劍川縣森林公安局繼續(xù)履行法定職責。

　　（二）裁判理由

　　法院生效裁判認為，公益訴訟人提起本案訴訟符合最高人民法院《人民法院審理人民檢察院提起公益訴訟試點工作實施辦法